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母亲进了小西屋,叫他起来吃饭。
大过年的,何况这一天才是大年初二,他不想太让别人觉得他扫兴,给别人添堵。于是,他只好起来了。
但他发现,苟怀蕉的脸色变得更黑了。也许在苟怀蕉看来,他是不给她面子而给母亲面子;也许苟怀蕉会认为,他是为了让她吃饭,是在关心她哩。
他吃饭,苟怀蕉也便坐到了饭桌边,吃起来。
四个人围坐在一张饭桌上,是过去从未有过的情形,乍一看去,像是亲密的一家人。
他吃了半碗面叶,重又**,拿起一本小说装模作样地看起来。
他听到锅屋里的忙碌声,是母亲与苟怀蕉互帮着洗锅洗碗。在这地界,未过门的媳妇哪怕再疏懒,也会在亲**教导下,到了婆家主动做家务,以显示将来是个孝顺儿媳。
父亲坐在堂屋里“叭哒叭哒”地抽旱烟,未经烤制加工的烟叶在父亲的烟锅里一点点燃起,蔓出的烟雾不仅刺鼻,而且有一种原始的生硬感。虽然堂屋是开着门的,但还是有一小撮又一小撮的烟雾飘进小西屋里。
他几欲呛咳,但还是忍住了,用手堵住嘴鼻。
母亲和苟怀蕉忙毕,二人回到堂屋,母亲竟然是苟怀蕉搀着走进来的。其实母亲身体还是较为硬朗的,虽是小脚,但远不到需要别人搀扶的程度。他只是朝堂屋里瞟了一眼就看得出来,苟怀蕉装出的孝媳姿态让母亲很受用。
不知是为了躲开父亲喷出的烟雾还是别的原因,准婆媳俩居然相濡以沫地走进了小西屋里,坐在另一张床上,慢条斯理拉起呱儿来,简直像是一对亲热的母女。
他身披黄大衣半躺半坐在小床上,手拿小说,其实连一个字也没有入眼入心,耳鼓倒是灌进母亲和苟怀蕉谈话的只言片语,却烦躁地不想听,他压根儿就不想听她们的谈话。
他放下小说书,把大衣压到被子上,身子和头全出溜进了被窝,并将被子裹得严严实实。虽然心烦意乱,多少生活乱象叠加着在他的脑海里回闪盘旋,兴许正是这些消耗了他的脑力、精力,终于,不知何时,他跌入了睡魔的股掌之中。
当他醒来时,已是后半夜了,他是被一泡尿憋醒的,他必得去一趟院墙根下的茅房解决内急,否则难以熬至天明。
一丝昏暗的天光穿过没有窗帘的窗户漫进屋内。
他坐起身来,竟听得对面那张稍大点儿的床上有挺响的打鼾声,他以为是患有鼻炎导致鼻孔经常不通畅的母亲,便轻声叫道:“娘,开灯